阅读老建筑｜张卓贤故居：南桥“洋房”历沧桑

　　沿着无锡市辅仁高级中学南门前的会友路直行，过鱼池头桥东堍约50米，有一处三开间两层带阁楼、清水砖墙的中西合璧式建筑，南桥当地人都称其为“洋房”。该建筑建于民国时期，是无锡著名实业家、人称上海“铁业大王”的张卓仁的亲弟弟张卓贤的住宅。

　　张卓贤，字中路，南桥镇人，在其兄张卓仁去世后接任上海铁业公会理事长、顺泰铁工厂厂长等职务。在沪期间，他提携乡亲，帮学助工，扶危济困，乐善好施，为乡民所称道。

　　临河而建 设计建造考究

　　当时的南桥，地处苏锡公路以西、骂蠡港入东五里湖金城湾之咽喉，是锡南地区工商重镇。街道沿骂蠡港两侧临河而建，市面繁荣。南桥镇后背为周巷（分前、中、后三条），中周巷西头离骂蠡港约50米，用水和出行都十分方便，且东、北两侧是一条连通骂蠡港的小河浜，增添了一道天然防护屏障。张卓贤选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根据张氏在上海住宅的原设计图纸建起了一座花园洋房。院落围墙用大黄石砌成，外面立有一块界石，上刻“张界”“民国廿四年”几个字。

　　建筑面积有480多平方米的张卓贤故居，设计和建造十分考究。砖木结构，三开间二层带阁楼，两厢为六角形。外墙为青砖清水嵌缝，做工精细，一二层之间以腰线分割；内饰采用民国时期流行的石膏线条及浮雕天花板；窗户多为中式花格木窗，局部有西式彩色玻璃；梁柱为美国红杉。建筑一层中间有落地长窗，门厅上方石膏雕花，气派庄重。室内大块方砖铺地，楼上为广漆地板，特别是室内用青砖做踢脚线，别具匠心，颇为精美。整个建筑造型美观、装饰精美，中西合璧、气派非凡，反映出其主人雄厚的实力和西为中用的思想观念，是无锡民国时期洋房的典型代表。

　　“太公张卓贤有4个儿子，我爷爷排行老二。‘洋房’基本是我爷爷具体操办的。”记者跟着张卓贤的曾孙张哲晰参观了整栋“洋房”，发现其处处透露出细节之美：每一块青砖都经过细细打磨，平整细腻，砖上还刻着字，代表谁家出的砖以保证品质。进入正厅，沿着木质楼梯拾级而上，二楼铺满地板，有东厢房、西厢房、佣人房等大大小小7个房间。房间窗户的玻璃也很讲究，下半部分用的都是磨砂玻璃，可以很好地保护人的隐私；而上半部分用的是透明玻璃，不影响室内的采光。“是不是很奇怪这些窗户怎么都是朝内开的，而不是朝外推的？”张哲晰指着其中一扇窗户说道，“以前都是双层窗，除了现在看到的中式花格玻璃木窗之外，外面还有一层铁皮是朝外面开的，可以遮光、防风雨。可惜，现在都没了。”

　　阁楼推门而出是露天大阳台。阳台视野开阔，一眼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骂蠡港。“我父母是知青，本来打算直接从江西回上海的，结果因为我爷爷的一句话，便在1992年回到无锡照看‘洋房’。”张哲晰感叹道，“虽然悉心照看，但‘洋房’经历了重重岁月的沧桑洗礼已经年久失修，有随时倒塌的危险，急需政府相关部门的关心。”

　　历经沧桑 是江苏省荣军医院前身

　　经过近90年的风吹雨打，如今的张卓贤故居，清水砖墙已爬满了生机勃勃的爬墙虎，后院变成了柏油马路，院落围墙外连通骂蠡港的小河浜早已不见踪影。院落中的一棵雪松已长成参天大树，舒适而宁静，见证了张卓贤故居的荣辱兴衰。

　　“当时，日本兵占领‘洋房’后，就将机枪架在一侧的阳台上，封锁整条骂蠡港。”张哲晰表示，张卓贤故居历时3年多才建好，此后没多久，战争就爆发了，全家只好去上海躲避战祸，把“洋房”交给村里看管。张卓贤故居在抗战期间被日军宪兵司令部占用，并在西侧河沿设立关卡，检查往来船只，欺压百姓；解放战争时期，又成为国民党军驻地；新中国成立初期，曾短暂作为苏南行政公署军管会警卫营的办公地。

　　抗美援朝时，曾在张卓贤故居设立荣军疗养院，收治志愿军伤病员。“我姐夫在朝鲜负伤回国曾在这里养伤，这里是江苏省荣军医院旧址，直到1954年惠河路新房造好后才搬走。”83岁的富耀南，从小就随父母生活在外婆家，即南桥镇中周巷10号，对张卓贤故居的相关情况比较熟悉。

　　江苏省荣军医院搬走后，张卓贤故居由乡政府代管，生产队曾在里面养蚕。“整栋楼是开放式的。晚上，村民就到阁楼外的露天大阳台上乘风凉、唱歌。”当年的生产队长袁瑞泉表示，“那时我一心想要把生产搞好，白天下地干农活，晚上拿条席子就睡在阁楼地板上。”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洋房”又被用作乡镇企业的厂房。后来在市委、市政府的关心下，房归原主，现由张卓贤第四代后人打理。

　　差点消失 各方奔走终得保留

　　2009年南桥河东整体拆迁，规划拆除中周巷以修路、造桥。“‘洋房’要保不住了。”得知消息的张哲晰焦急万分，辗转找到了时任无锡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员、专家顾问组成员、无锡市中共党史学会顾问富耀南，希望能够想办法保住“洋房”。

　　2009年1月12日，为保这幢有价值的历史建筑，富耀南向市领导写信，作了《关于紧急呼吁保护南桥中周巷张卓贤旧宅(无锡市荣军疗养院旧址)的建议》，文中建议调查考虑规划道路范围内有无应保护的历史文化遗存，城市现代化建设不应以毁掉历史文化遗产为代价。张家旧宅无论从房子建筑特点，还是作为无锡市荣军疗养院旧址，都应当列入文物保护单位。紧急呼吁各级领导和文保部门关注这一处旧宅的命运，为后代留下宝贵的物质文化遗产。建议道路规划适当修改，保护这一处旧宅，将它建成一处辅仁高中校门口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内部陈列无锡人民踊跃捐献飞机大炮、支援抗美援朝、志愿军伤残军人在此治疗休养的动人故事。

　　在市委、市政府的关心下，经市文管部门协调，张卓贤故居最终被列为受保护的乡土建筑而予以保留。后又于2020年12月被无锡市人民政府列为无锡市历史建筑。（记者 卢雯/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