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12/17
09:16
来源
江南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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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兴鹤 文 |
初冬时节,农村生产队流行“吃扛厨”,有的地方叫“洗脚宴”,这是几十年前的往事,对现在的年轻人而言,“吃扛厨”是个陌生字眼,或许听都未听过,更谈不上理解其含义了,但对我们这些上了年纪、且从农村走出来的人来讲却有着特殊的感情,以至于常常眷恋。
吃扛厨即大会餐,在人民公社集体生产时,这种形式较为普遍,各生产队均仿效,一年搞一至二次。农忙一结束,生产队里就杀猪杀羊,宰鸡宰鸭,像办喜事一样,开始张罗起来,在打谷场上一摆就是七八桌,操办人员前后要忙乎好几天,全队热闹非凡,男女劳力几十人济济一堂,充满欢声笑语,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油香味。酒,喝的都是一元一斤的玉祁白酒;猪,是队里集体饲养的;羊,是市场购买的,卖了羊皮羊油,羊肉基本不用花钱;蔬菜,当然队里可以大量供应。在那物质生活十分艰苦,温饱还没解决的年代,吃扛厨成了人们每年期盼的一件“喜事”,是改善生活、放松心情、凝集人心的一种有效形式。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公共食堂刚解散,生活依然困难,我正在上中学,每天走读带饭,带的是稀饭和咸菜。那时队里穷,吃扛厨开始只有男劳力的份,女劳力只能闻闻香味,于是没有男劳力的人家一个劲儿提意见,纷纷鸣不平。后来就让男女劳力都参加,当然开支要增加不少,老人和孩子还是没有资格享受的。其实,女劳力吃扛厨,最舍不得往自己嘴里送,她们要省给自己的孩子吃。我母亲她们采取的办法是荤菜一上来,就进行分食,每人一份;自己不吃带回家给老人孩子吃。因而每逢队里吃扛厨,我上学带的饭菜就可以丰盛好几天,母亲她们则吃些剩菜剩汤。
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队里集体经济已明显好转,由于扩种了双季稻,社员的劳动强度也大大增强,吃扛厨从原来一年一次变成两次,每个农忙结束搞一次,菜肴也不再是大鱼大肉几个品种,有了冷盘热炒,品种扩大到了十几个,吃的对象不再限于男女劳动力,扩大到了全队社员,包括老人、小孩。在那个年代,每到农忙进入尾声阶段,队里的领导就开始商讨吃扛厨事宜了,谁杀猪,谁买菜,谁掌勺,荤菜配几道,如何搭配,越议越热闹,越议分工越明了。吃扛厨那天,像过年过节一样,满村喜气洋洋,特别是孩子们东奔西跑,兴奋异常,他们边玩边窜到厨房去“侦察”,回来向大人们通报菜肴情况。有几年吃扛厨改吃羊子,吃“全羊宴”:红烧羊肉,羊肚炒大蒜,羊肝羊心当冷盆,羊血羊肠烧羊汤,羊油下面条……“全羊宴”可丰盛了,特别是寒冬季节,一碗热乎乎、香喷喷、飘满葱叶的羊汤下肚,直暖心窝,那舒服、幸福的感觉,至今难忘。
生活就是这样,天天吃肉,习以为常,不觉得珍贵、味美;偶尔吃一次,会觉得特别香肥,特别难忘。吃扛厨成为农业经济时代的一道独特风景线,在那艰苦的岁月,它给了人们精神的愉悦,生活的享受,也凝聚了人心,增添了斗志。尽管从现在看来是十分普通的菜肴,但味道之美胜过如今的星级宾馆,白酒之香胜过如今的国酒茅台,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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