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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昼饭

2023

02/28

10:52

来源

江南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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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杨文隽 文 |

  无锡梅里人说的“走亲眷吃昼饭”,一般是从正月初二开始到正月十五,是千百年来的过年习俗。

  农村是个熟人社会,但由于农事繁忙和交通条件限制,亲戚好友间平时很少走动。只有到了新年头上,一切事务放下,才定定心心走亲访友。“吃昼饭”是很正式的宴请,几乎专用于春节期间的待客。对于新年里来访的客人,东道主要竭尽所能地招待,当然也是家里有啥吃啥,不像办酒席要刻意采办。

  到亲友家去吃昼饭,也不能空了手去,总要象征性地带一点小礼品,称为“扎纸包”。过去到南北货店去“扎纸包”,主要是选副食品,至少要扎两个,散装的大红枣、桂圆或惠山油酥是首选。吃过昼饭亲眷回去时,收“包”的要给送“包”的回赠礼品,回赠礼品都是年前自家做的团子、馒头等点心。

  过去,走亲眷吃昼饭都是靠双腿走的,连骑自行车都不多见;拖儿带女,不宜走远路的人家,有班船的就坐船。走亲眷那天一早,孩子都穿上新棉袄新棉鞋,吃完早饭便催促大人赶路,手里还抢着去提扎好的礼品包,见到街坊邻居的同龄孩子,故意大摇大摆的,神气得不得了。

  说白了小孩子新年头上走亲眷就是为了吃。满满一屋人,吃昼饭时长辈坐八仙台,晚辈围着一张小台子坐下来。小孩子没有多少规矩,菜上来,筷子像雨点一样胡乱地夹,场面混乱而热烈。我最喜欢去蒲塘的舅公家,因我舅公烧得一手好饭菜,他烧的东坡肉、三鲜汤、百叶豆腐真是好吃得不得了。无锡人有“年饱”一说,意思是说过年时每天有好吃的,往往还没开吃就觉得肚皮饱了。但我一到舅公家,胃口照样好,大鱼大肉吃下去一点也没有油腻的感觉,特别是百叶豆腐,原料是自家种的黄豆自家打磨沥干净了豆渣做出来的,彻嫩爽口。

  “吃昼饭”除了吃喝,还是一次重要的信息交流活动,话题从双方家庭扩展到近亲、远亲、老亲、新亲,家长里短,天南海北,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题。一顿饭下来,脑子里填满了一年来对亲戚一方的信息空缺,内心里激活了几十年来维系血缘族谱的亲情纽带。于是,拍拍饱胀的肚皮,揉揉通红的脸,心满意足回家去。临别不忘跟亲戚邀约“年初几到我家来吃昼饭”。

  请吃昼饭都是相互的,亲戚有穷富,饭菜有好坏,但亲情是一样的。只要有酒,吃什么都高兴。如果双方感情好,主家往往会留吃晚饭,这两顿下来,男客人几乎没有不醉的了,须由女眷或小辈搀扶着回去。那时的道路都是高低曲折的田埂,稍不小心就要跌到渠道里。扶着个醉汉,一路跌跌撞撞拉扯回家,扶着的和被扶的,彼此嘴上相互埋怨,但心里个个高兴。

  “昼饭”一词应该还是一个古汉语词汇,说明“吃昼饭”这种亲眷间的你来我往,是辈辈相传下来的,也就是梅里人家的乡土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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