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苋菜

　　我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虽然此生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城里度过，但是生活习性还是乡下式落：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老伴则是标标准准的城里人。我是无锡南门乡下人，她是省城南京人。我俩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虽然在一口锅里掏勺子，却吃了几十年的两样饭：我茹素，她吃荤。

　　单就吃苋菜，我俩的吃法大相径庭。我是老妈带出来的习惯，只吃嫩头嫩叶。最忘不了老妈的独门绝招“蒸苋菜”。在饭镬里煮饭带蒸苋菜，色香味俱全。色是碧波生青嫩绿鲜，菜里透着无锡大米特别的饭香，其味可口、入嘴即化。一筷子苋菜进嘴，顿然满口生津，细嚼慢咽，实在太有味了（此时竟然津液满口）。而老伴从菜场采买的苋菜，不论红苋绿苋皆带长把子梗。许多人家吃叶不吃梗，老伴则从父母那儿学来本领：梗叶分炒。吃梗挺麻烦，先把梗筋丝分段撕离，这操作说说简单，做起来却需耐心，很花功夫。我说如果饭店里做这炒苋菜梗，十家要关九家半。但你还别说，这辣椒炒苋菜梗虽费功夫，却的确好吃。一菜两吃味不同，城里乡下各用功！

　　但是我这个乡下人，还是更喜欢乡下式、特别是老妈的独门绝招式吃法——蒸苋菜！可惜老妈走了，连同她的独门绝招也彻底带走了。隔壁婶婶也喜欢吃蒸苋菜。她专门上我家灶间多次见习，我老妈的招式看着一点不复杂，婶婶年轻也聪明，依样画葫芦，回自己家灶台上却怎么也做不出那碧波生青的鲜绿嫩样，而是蜡塌金黄，一看颜色就倒胃口，别说尝了吃了。我老妈没文化，会做不会说，这个“蒸苋菜”徒弟硬是没教出来！老妈的独门绝招“蒸苋菜”从此失传。要尝只能在梦里或回忆中了。（ 郁荣金 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