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老建筑 | 羊尖闹市的百年大宅

　　严羊河畔，羊尖大街，有一幢砖木结构的大型私宅，雕梁画栋，中西合璧，气势不凡，历经百年岁月后，经过主家后人的精心打理修缮，主体保持完好。房屋主人姓陈，这栋显赫一方的大宅，被称为陈家大宅，2020年底被公布为无锡市历史建筑。

　　开酒坊发家造起南北两大楼

　　从羊尖大街东头进入，这栋深黑色的二层木楼气派典雅，四开间门面高大轩敞，迎面数根粗大的罗马立柱雕刻精美，而柱间的雕花门窗是中式古典风格，中西混搭正是那个时代的建筑装饰风格。

　　守候在宅院的是八旬退休教师汪振平和陈惠玉夫妇。这栋建筑面积500平方米的老楼是陈惠玉的爷爷陈鸣歧于1924年左右建成。陈鸣歧颇有生意头脑，年轻时候就开酒坊做黄酒、烧酒，为人精明勤勉，这些酒经过水路向东卖到苏州，向西运到无锡。鼎盛时期沿着严羊河北岸的一排平房都是陈家的酿酒作坊，还开有3间规模可观的酒楼。陈鸣歧在数十年间创下丰厚家业，即筹谋建造大屋光耀陈家门楣，多方打听寻找有名匠人参与设计建造，“光苏州的雕花木匠就在家里整整干了6年。”羊尖大街上最豪华、独特的南北两楼在上世纪20年代初已经完工，两楼东西两侧各有备弄相连，以供婚庆等大型仪式停放车马之用，平时则是仆佣出入的通道。南北两楼风格、面积类似，前店后楼的模式，让生意、生活在一处。

　　“我小时候生活优越，有贴身保姆照顾，家里有留声机天天放音乐，父亲陈永良出门骑的是英国进口自行车，人称小白马，手里把玩的是德国照相机，西装皮鞋派头十足，做派也西化，是当时当地最有名的小开。”而陈惠玉就是在这栋楼里出生和长大的，童年时期大小姐生活的回忆片段早已是梦幻泡影——擅长做生意的陈鸣歧只有两个儿子，陈惠玉还有个伯父陈永昌，但在小时候就夭折了。于是所有的家族宠爱都集中到了陈永良一人身上，这种过度的放纵式教育，使陈永良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一无所长，对经营管理毫无兴趣和能力。在其40岁左右，父亲陈鸣歧谢世之后，生活水准呈断崖式败落。

　　仅存的南楼见证战后平移杰作

　　陈家大宅原有南北两楼，持“怀仁堂”堂名，堪称羊尖第一大楼，目前仅剩南楼。同样精美豪华的北楼于1937年毁于战火。根据相关资料记载，1937年10月5日下午2时许，日寇轰炸羊尖，两颗炮弹一颗炸了北楼，另一颗炸了羊尖的一处名唤“乐城”的小村。

　　“当时全家老小都去外地躲避战乱了，一回来，发现屋子里花窗、饰品都空了，北楼被毁后，昔日连通前后的备弄也被拦腰切断，南楼3根主梁被切断，损毁的南楼门窗、阳台等也是破败不已。”如今的主人汪振平在多年后再次修缮、整理老楼时，仍感唏嘘。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枚炮弹不但把北楼炸没了，留下一个深深的大弹坑，爆炸的巨大威力竟让南楼整体脱离地基，往前挪移了一公尺多，而楼体依然保持完好平衡，足见早年木结构房屋的坚韧。

　　1945年抗战胜利后，南楼“复位”工程启动，陈家找来了苏州的能工巧匠，通过精妙计算，采用滑轮、杠杆将整座南楼重新“拖”回原先的地基之上，并修复了东西两侧的备弄墙、加固断梁，西侧被日军锯断用以生火做饭的木制楼梯也一并修复。

　　南楼正前方有一处旗杆石孔位，是陈鸣歧敬天祈福的“风水位”，“以前的人啊总觉得酿酒这生意是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于是需要化解传统观念上不利家族的因素”，据悉，现在很难找到这样的实物。

　　这座豪宅趣闻不少

　　这栋宅院位于常熟、原无锡县的交界点上，羊尖镇在1952年以前属于常熟县，后归无锡县，门前的严羊河就是两地的界河。陈家大宅至今流传的不少趣闻故事，正与之有关。比如富二代陈永良热衷玩乐，年轻时喜好赌博，大宅往东是常熟，几步之外跨河的香花桥以西则属无锡县。常熟警方来抓赌，赌徒们马上跑到西面无锡地界；无锡一方抓赌时，又跑过桥面到常熟境。新中国成立前的羊尖镇区香花桥一带繁华热闹，人流熙来攘往，陈家大宅本身地处大街核心，两边开了不少饭馆、浴室，相邻的两家饭店，左边常熟菜是咸的，右边无锡菜则是甜的；常熟话语感偏硬，无锡话则软绵许多，一街可见两市风情，有趣得紧。

　　（陶洁/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