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无锡兔事

　　兔在中国被视为祥瑞之物，唐代蒋防在《白兔赋》中有“皎如霜辉，温如玉粹。其容炳真，其性怀仁”之赞誉。值此兔年之际，笔者特挖掘整理了一些无锡的“兔事”，以飨读者。

　　地名中的“兔”

　　玉兔山，位于大浮吴塘，在《南泉·大浮志》的行政区域图中有明确标示。清《开化乡志》中援引有东晋郭景纯对吴塘的评价：“吴塘东，吴塘西，玉兔对金鸡，有人葬得者，代代有绯衣”，还记载了尤袤将其父安葬于吴塘并守孝三年所遇到的奇闻传说。湖神原本要驱逐葬于此风水宝地的尤父墓，在听闻是孝子葬父后，才欣然同意。尤袤守孝期满后，即高中进士，此后其六世后代均入仕当官。

　　在今东亭街道的庄桥湾附近，原有座白兔桥，清康熙《无锡县志》即有记载，惜已不存。江阴的白石山里原有白兔洞，由于长期开采山石，也没有了。梅梁湖中的拖山，相传是吴王夫差的落葬地。清《重修马迹山志》云：旧志本作夫山，因蠧蚀“夫”字下半成“土”，无锡人读“土”为“嶞”，又讹为“拖”。从拖山岛的小山看大山，像玉兔，又传夫差墓就在玉兔头，拖山故又俗称“兔山”。

　　宜兴丰义的白土墩村，原村墩多，旧时有兄弟俩来落户时发现有白兔而得名白兔墩，土、兔同音，久而久之就被称作白土墩。

　　在锡北镇八士西北部与江阴文林交界处有处湖荡，原名兔白荡，因在崇村白荡之西，后称西白荡。

　　商标中的“兔”

　　兔子因其柔顺的品性，常被用作纺织服装的商标。民国年间，有无锡永泰丝厂的“月兔”，振兴纺织厂的“玉兔”，明记织袜厂的“三兔”，元丰丝厂、利生丝厂和永言蚕种场都有“双兔”商标。上世纪80年代，无锡市针织总厂旗下多款“双兔”牌产品获得优质产品称号。

　　曾为江阴海澜之家旗下的爱居兔是知名的大众时尚女装品牌。兔子奔跑神速，古人常以“兔”来为名马命名，如家喻户晓的三国“赤兔”马。无锡红豆集团的“赤兔马”商标涵盖车轮胎、摩托车、电动车等领域，多次被认定为无锡市知名商标、江苏省著名商标。

　　无锡人士创作的兔作品

　　前不久刚去世的无锡籍动画大师严定宪于1982年与林文肖联合执导过动画电影《回声小兔淘淘的故事》。严定宪的同事中，还有一位黄土塘老乡虞哲光（1906—1991），是我国著名木偶皮影戏专家。动画片《神笔马良》就是他基于原著改编和制作设计的。虞哲光在1952年组织设计了人偶同演的布袋木偶戏《兔子和猫》，并进京汇演，党和国家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800多人观看。后半生在无锡工作生活，以105岁高龄谢世的原无锡政协副主席阴景曙(1902—2007)是蜚声全国的小学教育专家，他在1950年代担任无锡师范学校副校长期间，出版有童话诗《兔场长》，深受儿童喜爱。我国首位获颁“法兰西功勋与奉献”金质勋章的无锡籍旅法艺术家李中耀，曾为法国设计了2011年的兔票。在无锡鸿山越国贵族墓中出土有两只战国玉奔兔佩饰，精致小巧，只有指甲盖大小，距今已有2000多年，可能是已知现存最早的无锡兔作品。

　　近现代养兔业中的“无锡军团”（上）

　　在近现代中国养兔业发展中，无锡占据了重要地位，涌现了多位研究和传播养兔技术、倡导发展养兔业、实践开办养兔场的贤达人士，享誉全国。

　　冯焕文（1898—1958），宜兴扶风夏芳村人，苏北农学院首任院长。早年受荡口华绎之资助赴美学习畜牧业，专攻禽、蜂饲养。1931年向海外采购盎古拉（即安哥拉）毛用种兔，创办中华种兔场，著有《盎古拉毛用兔》《最新养兔法》《皮用兔》《实验盎古拉兔养育法》等养兔专著。中华种兔场遭战火损毁后，他将一部分幸免于难的种兔转移到宜兴家乡繁殖推广，此后宜兴农民长期将养长毛兔作为一项副业，就得益于他的倡导。1938年，他与友人合办惠农兔业公司，开办惠农种兔场，并与纺织厂合作，率先在国内研究试制兔毛织物，开拓兔毛的加工出路。他还十分关注养兔人才培养，在其开设的中华养蜂传习所内增设养兔部招生，还以低廉的学费招收函授生，在惠农种兔场开办的养兔技术训练班更是免收学费及实习费。中国科学技术协会所编的《中国科学技术专家传略》中，称冯焕文为我国发展和推广科学饲养兔的先驱。

　　鉴于我国蚕丝业因受日本等国竞争影响，日渐萎缩，农村经济受到极大影响，为复兴农村生计，时为申新三厂总管的薛明剑（1895—1980），多次撰文倡议开展养兔业副业，向民众介绍养兔的意义和科学养兔法，与中华书局自然科学编辑、留日学习生物的荡口人华汝成(1899—1980)合编出版《实地养兔法》一书，并布置从国外引进优良种兔，在西门的申新三厂劳工自治区试验养殖，建设工余养兔场。江苏省建设厅听取了薛明剑的建议，批复江苏省立蚕丝试验场（位于无锡钱桥）先行试育，再行推广。此后，江苏省立蚕丝试验场场长汤锡祥和茧试验部主任周元功先后赴日考察养兔事业，并与申新三厂劳工自治区共同向海外购得皮用兔十余种，共百余双。鉴于薛明剑在养兔方面的成就，1937年他被上海市立动物园推选为养兔研究员会委员。周元功和华汝成后来也分别担任苏州浒墅关三元养兔场和上海中华农场养兔部的负责人。

　　近现代养兔业中的“无锡军团”（下）

　　另一位生卒年不详的无锡人郑鑫泉，可谓产学研一体化运营养兔事业。他曾留学日本，对养兔及农政经济、蚕丝生产等学均有专长研究，回国后于1933年在锡成立兔苑养兔研究所（所址广勤路长宁桥）。1935年春，他赴海外选购了15种100余只名贵种兔回国，在钱桥开办兔苑第一养兔场，其培育养殖的兔种类齐全，包括英系毛用种兔、珍贵皮用种兔、皮肉兼用种兔、医药试验用兔、生物研究用兔、实验教材用兔、家庭玩赏兔等。他还与锡师附小合作，赠送种兔，在校内建立合作养兔场，倡导儿童养兔。郑鑫泉撰写了《家兔蕃殖论》《家兔品种论》《养兔的意义与价值》《中国养兔产业的进路》等论文，与华兆蕃合著《实用养兔法》一书。他也积极培养人才，开办兔苑养兔函授学校（校址映山河）。同时，他发起成立了中国养兔研究会，并联合薛明剑、华汝成、周元功等人发起成立中华养兔产销合作社，以促进业界联合。郑鑫泉的另一大功绩是于1936年11月创办了我国首份养兔专业期刊《兔苑：养兔杂志》，编辑部位于无锡映山河，发行处位于上海。该刊所发表的近百篇文章对推广养兔先进理论，交流养兔经验，促进我国养兔事业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在郑鑫泉、薛明剑等人的大力倡议下，全国养兔数量渐增，全国各地前来购买种兔者络绎不绝，远至广东、福建、宜川等地。无锡和上海成为当时饲养兔最盛名的中心。

　　解放后，无锡的兔毛和冻兔肉出口曾一度辉煌。1957年收购的出口畜产品中，兔毛收购量为3.45万斤，占全省的70%，居全国首位。1983年，无锡县年交售商品肉兔124.27万只，成为“一人一兔县”，出口冻兔肉1160吨，占全省出口兔肉的25%，居全省第一。当时无锡县食品冷冻厂以生产鲜冻兔肉为主， 1984年被正式批准为对联邦德国出口的注册厂，后又取得了对英、法的出口注册，是我国冻兔出口在国际上注册的五家专业厂之一，出口冻兔行销西欧及日本，美国、新西兰等地，冻兔肉成为重要的出口创汇产品。此后随着无锡乡镇企业的迅猛发展，农民更多地进了工厂，作为副业的养兔产业受到极大冲击。1993年，全市出栏兔仅32.3万只，至2018年，出栏兔只剩0.83万只，兔肉产量17吨，均在宜兴。2019年度起，《无锡统计年鉴》中已无对兔出栏数和兔肉产量的单独统计数据。这其中也有近年来乡村规划、环境整治等诸多方面的原因，国家政策要求禁养区内关停所有畜禽养殖场。曾在全国有一定影响的宜兴市天子墩畜牧养殖场（宜兴市种兔场）已在多年前停止了兔的养殖。近年来无锡兔业见诸报道的唯一亮点是2011年兰诺生物技术无锡有限公司成功将人类重组第八凝血因子的基因植入家兔基因组，培育出国内首例含有第八凝血因子的转基因兔。养兔业在无锡由盛而衰，是时代变化的缩影，无可厚非，但她留给我们的历史遗产是宝贵而值得纪念的，尤其是先辈们为了民众的美好生活，投身事业不懈奋斗的精神，更需要我们铭记和传承。

　　对于具有吉祥象征的兔，人们总希望兔年是幸福、和谐、圆满的一年。愿癸卯年里瑞兔能给我们带来好运，笔者也在此祝福大家！（顾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