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菜

　　| 蒋森度 文 |

　　春天，是叶菜断档的时候，这时苋菜进了菜场，苋菜补缺！每年，立夏见“三鲜”：蚕豆、苋菜、蒜苗。苋菜名列其中，“三鲜”进菜篮，苋菜在季节上抢先，春天带来了口福，吃客满心欢喜。

　　苋菜的种子很小，至少不会比芥菜籽大，为什么人们称不上路的人小气，说成“芥菜籽的量气”，不说苋菜籽微小呢？可能人们对苋菜的偏爱，不忍把这么不雅的喻意放上去。苋菜籽尽管微小，但每粒籽都涂上一层油亮的“黑漆”，黑到在阳光下发亮。

　　蔬菜中主角配角分明，老法种菜，整块好田，种青菜、白菜、萝卜。至于边角田，十边田，屋前房后小块旱田，按季播种。苋菜籽落在地上，发芽、长叶，幼嫩的叶秀秀的。苋菜展叶，叶中映出一点红，萃取阳光，叶放大，红显色。这一小点红色，慢慢地会长出一小块来，红色上的中心“地盘”，是红色对绿叶“咬”上一口，出血印？还不如说“亲”上一口更适合，多相配，成标配。“咬”和“亲”表现相同意思，相亲相爱。苋菜叶薄如蝉翅，风儿轻轻吹，片片得意抖动，从来不会生出张扬的念头，似黄毛丫头，弱弱地靠边站着，保持小巧姿色，安静、淡定，把蓬勃之势留在最后。轮到它上市，才显神气，挺身而出，像模像样长出可用手捏上的一颗颗枝叶丰盛的叶菜。于是乎，听市场口令：早上市，晚落市，中间不缺席。

　　烧、炒、炖，巧用烹饪，为把菜肴做出可口。年轻人上口喜硬脆，脆生香，少有老人的份啊！一上年纪的人，吃菜喜软熟。苋菜的吃口，软绵不失新鲜，轻咬慢嚼，伴着饭粒，生出滋味。

　　苋菜装盘上桌，叶上的红色是神奇的“染料”，叶面上固定的“红色”，居然活化，释放色素，把菜汤染红。殷红、洋红、鲜红，配成汤色，一上眼就增食欲。说起红色菜肴，老人对小孩说：有补血功能。把汤汁浇在饭上，渗进饭粒，饭粒上色，有机色，真货！三口两口吃着，滑爽！老人和孩子更乐意。

　　苋菜在种田人手上，是一笔带过的小叶菜，说大了，也仅是蔬菜中的“平头百姓”。我记得小辰光，一次饭前母亲见当天吃饭人多，菜少恐“光盘”。要我去田头摘三把苋菜，须臾，苋菜洗净，入锅，三炒二翻，出锅上桌。桌面上，现采摘，鲜香之感显出来了，说不上丰盛饭菜，却可以免去“光盘”的尴尬。

　　菜地上苋菜留下几枝，长高，梗杆长粗，家中老人最爱一道秘制小菜：割下菜梗，撕皮，切断，扎成小捆，略为晾干一下，漫入家中的咸菜水中，无须多日，取出“臭菜水”浸出的苋菜梗，在清水中浸漂，上蒸，成了缺牙的老人爱吃的一道软烂的菜梗。风味独特，吃饭搭粥，津津有味，年轻人不会不屑一顾吧？

　　每次吃上苋菜，我默默无言。当我想到生活中甘当配角的人，背后都让人啧啧称道。苋菜给我补上一课，虽是普通，却分外诗意。